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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我父亲母亲的四十年》
更新时间:2018-07-30
我母亲1960年生人,我父亲1962年生人。
我母亲因为成分不好,文革时期没有能够顺利读书,她的父亲总是动辄塞给她一根棍子,让她去河滩放鹅。是她的母亲到处求人,走了后门,好不容易才让她高中毕业。
我父亲则是标准的清白人。他的父亲是孤儿,成年后当兵,是部队转业干部。他虽然读书刻苦,但是高考差了一分就放弃了,成为了一名民办教师。
1978年,我母亲家里托关系让她到上海学摄影。刚开始她并不热心,不肯学习。她的老师跟她说,学这个能赚大钱。老师的话正中她下怀,她怦然心动。从此往后,我母亲把该学的学了,不该学的也偷偷学了,就想把那个国营照相馆照原样搬家里去。
1983年,我母亲学成归来,她在家门口挂了一个“海芳照相馆”的长形的招牌就算正式开张了。那字还是我母亲她大的亲笔。我母亲是泗阳县第一批专职摄影师,全镇仅此一家,十里八村的人都到她那里去拍照,火爆一时。她常常从早忙到晚,饭也吃得不安稳,晚上还要在暗室里加班冲洗照片。她那时年轻,不知道什么叫累,被花花绿绿的毛票子晃了眼。
1985年,我父亲母亲经人介绍结婚,从此成了团结紧密的生活和工作上的伙伴。我父亲那时还没转正,一个月只有三、四十元的收入,跟母亲比实在是九牛一毛。后来我母亲花了5000元帮我父亲转正,月收入提高到一两百,实现了人生的第一次飞跃。
我上高中以前,记忆里母亲是很少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常常是刚坐下,客人就上门了,但是她总是笑眯眯的。1997年,香港回归的时候,我们全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电视直播,我母亲说,感谢改革开放,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我的今天。
1998年,镇上开了一家影楼,因为在主街道,生意非常好。我的父亲母亲很是愁了一阵子。他们专门去制作了广告牌,从街道中心一路挂到了家门口。生意还是少了不少。不过我妈想得很开,没有这家还有别家,家家都做生意,各凭本事吃饭。
1999年,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数码相机和自助照相亭。那个可以立马取照的东西,我那时觉得离我的生活还很远。2001年,我父亲到唐山学习数码相机的使用和维修。慢慢的,他们柜子里的胶卷越来越少,直到不见踪影。
2002年,我高三,从同桌那里看到了风靡一时的大头贴,知道了那是可以立马取照的新鲜事物。2003年,我到南京上大学,大头贴机器早已烂大街了。2004年,我母亲到杭州学习新娘化妆,顺道买了一个大头贴机,她给自己拍了组照片,看上去非常青春活泼,我深以为傲。父亲开始学习PHOTOSHOP,练习抠图和填字,他在照相馆中越来越重要。
2007年,手机像素越来越高,开始有人直接将手机照片发给我母亲冲洗。照相馆的生意越来越淡,我母亲开始专门为儿童拍摄影集。年底,三哥找父亲借钱,父亲便把存折里仅有的两万块钱都取了出来。那是他一年的工资。
2010年,我和弟弟都已参加工作,父亲的工资已经涨到每月3000多元,母亲反倒成了家里月收入最少的一位。不过,她还是有发“横财”的时候。2012年,国家开始施行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满60岁的老人都可以领到“月钱”。附近村子的人都挤到我家拍摄证件照,我回去帮忙了一天,她赚了一千块。我猜,这或许是她永远干下去的动力吧。
2011年,我母亲考了保险从业资格证书,挂上了保险公司的员工牌,又开始精神抖擞的卖保险了。她干得很起劲,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赚了八千多。
2014年,我母亲的生活发生了历史性的转折,她的孙子出生了,她需要放下一切跑到南京照顾她的孙子去了。她放弃了她经营多年的照相事业,也中止了刚刚起步的保险事业。但所幸的是,我父亲的工资在这几年涨得飞快,他现在一个月6000多元,时常贴补家用。
自1978-2018年的四十年间,我的父亲母亲度过了他们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时期,从不知世事的少年到即将迈入幸福的老年,即便曾经遭遇过不幸,早已被越来越幸福的生活所抚平。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来自于他们辛勤的播种和耕耘,更来自于国家的强盛和经济的繁荣。
(泗阳农商银行 蒋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