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每隔几日去医院打针。生不大不小的病，蛮好，脚步似乎也放慢了，悠闲了一点，疼惜自己。

看过施蛰存一篇文章叫《赞病》，写道小时生病有诸多的好：家人有格外的怜爱，可以吃到例外的小零食，还可以逃学……小赖皮式的可爱！忽想到妹妹小的时候，一喊到肚子疼，家人就知道她要吃糖水罐头了，而且一定要是枇杷罐头才治的好她的“疼”，不禁哑然失笑。

又看到那个老护士，望见她的身影就怕，她打针，针筒举的高高、远远，先用手腕紧挨着你的肌肤，然后瞄准，稍候，猛一扎，像射击。其实，最可怖的不是疼，而是她举着针筒瞄准的时候，心里颤巍巍的，好像待宰，却不知她哪一瞬间下手。

回程的路上，慢慢走。初冬的午后，微微风，阳光和暖。沟渠边芦花丛丛。农家新搁土里的蚕豆、豌豆粒已经破土有了几瓣绿。荠菜更是嫩生生的，夹在蒜、菠菜、油菜地里恣意生恣意长。绕到田陇里逗留，稻子收割了，只剩一茬茬青黄的稻桩。红薯地也已经被刨开了，刚翻的新鲜泥土，有股湿润的香。仔细寻寻，半掩着的一根细藤茎，说不定就能从土里拽出个几个不大的红皮蕃薯。虽小，但一样有喜悦。洗净了，留红红的皮放米饭上用农家的大锅灶蒸煮。熟了，灶膛里再添把稻草，多焖会儿。待到炉火渐隐，掀开木锅盖，水汽氤氲，白米饭混合红薯的炊香弥漫。有的仔薯皮儿都撑得裂开，一不小心露出黄澄澄的瓤。赶紧拣一个趁着滚热烫手吃，那种唇齿间的温热香甜世上任何一种美味珍馐都比不过。

想到这些，已经没有了病中的淡淡惆怅。打电话给远处的你，问是否也愿意到老的时候，一道在乡下盖间小楼，种些瓜果菜蔬，和我相守着几陇田地，守着清静过活。

你舌绽莲花，说很清晰的两个字：愿意。

我，心生欢喜！

（东台农商银行 张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