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家的老房子，燕儿在木梁上搭了窝。

爷爷不喜麻雀之类鸟儿的烦扰，见到它们来了院子，总是吆喝着赶走或是搭个小稻草人儿来拒绝它们的到访。可是独独对那穿着黑白礼服的小燕儿格外欢迎。

燕子是在春天来的。

“绿满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春天的雨是小小的，如轻薄的纱，笼着这黑瓦白墙，笼着这绿树碧水，风轻轻一动，就晃悠着雾气腾腾的雨丝绵延到远处，带着泥土的气息，带着青草的甜香。我喜爱在这雨里散步，春雨只会轻轻地拂在脸和身上。小燕子也是，他们盘旋和流连在这柔柔的春雨里。

爷爷脱去厚厚的棉衣，挑着锄头轻装出门的时候，小燕子也开始来回忙碌。不知道几时，就有几只小燕子伸出脑袋，张着嫩黄的嘴，开始嗷嗷待哺了。

年纪小的时候，最先学会的歌便是“小燕子，穿花衣”。我记得夏日奶奶在院子里唱这首儿歌的样子。那会乡村的天，星星真是又多又亮啊！

歌儿一哼，就哼满了整个儿时时光。小燕子也在夏日明媚的阳光里，轻盈地穿梭。我盯着燕子停落在晾衣绳上，看他们在傍晚时候轻盈地在夕阳的余晖中掠过，瞧着它们点过村里那条小河的水面，晕开一圈一圈的波。

待到夏日正午的烈日渐渐西挪，老房子的旧木窗中投进不甚明亮的光，屋子里静悄悄，昏暗暗，一张铺着报纸的旧桌子上，排着一长排的书。檐子下面的小燕儿啾啾鸣叫，院子里的狗子不时发出低低的叫声。我埋头在书中，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燕子春天来，一直到秋天冷了，才开始离去。

历经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寒冬，狗子不见了，人逐渐成长或者老去，燕子却总如约而至，年年都来。看到它们，生活便好像一直美好着充满期待。

早已远离农村静谧的生活。城里的春天来了又去。眼里看到的是公园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心里放不下的却是那黄昏中、屋檐下翩翩起舞的小燕子。

（东方农商银行 吕含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