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风筝哪去了，一眨眼，不见了……”风和日丽的时节，广场上随处可见的，是追着风筝奔跑的孩子。

风习习拂过，一个五彩斑斓的巨型风筝掉落在我脚边。弯腰去捡，那支架的冰凉飞快地使周身血液回流，脑海里，某根弦被忽然触动，回忆流淌……

蜜蜂嗡嗡响的童年，在乡下奶奶家度过。我爱乘着春风在油菜花的拍打下肆意奔跑，手上擎着一个轻巧的木质滑轮，任由线牵引着我半空中的梦。抬头，那是一只碧绿的纸鸢。

村头住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他只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与老伴相依为命。春日的午后，他会把家中仅有的几件家具——一张木桌、几把木椅搬至门前，再取出他的工具，开始细细作业。

那真是我最爱看的“表演”。他用细木条先在桌边仔细构架，左右的线条角度都必须一致才行。之后，小心地取出细铁钉，单单用手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嵌入木架之间，再用小锤轻轻敲打几下。做好的支架，他总得先拿在手上端详一番，才取出那一小瓶东西，轻轻旋开瓶盖，那香气便沿着他花白的胡须渲染开来，如同盛夏暴雨过后花草的馨香，又比那多了一种切实的饱满。我问他那是什么，他只说是一种油，说着便用毛笔蘸着涂上支架。他总会拣手易触的地方反复涂搽，说这样木刺才不会刺手。

这时，他的老伴——那位慈善的奶奶便拿着一张画好的图样过来。一看，是只粉蓝色的蝴蝶。油墨未干，蝴蝶的翅间轻漾着盎然的春意，老爷爷细致地吹吹纸布，用熬好的米糊把它糊上支架，用线穿好，如此，一个精致的蝴蝶风筝已然成形……

手上一个空握，惊觉那冰凉的风筝已被小孩取回。抬头看天，清一色的塑料风筝看得我眼花缭乱，再难找到一只纸鸢。只是那种油墨奇妙香气却久久不去，闭上眼，老人仿佛就在眼前，他的手指在木条间翻飞，轻盈，目光里是满满的坚定。

叶芝说：“我用心铸成的诗行，指引你们在未来隐约时间回往，追随那红玫瑰镶边的衣裳”。老人已不是当年耳聪目明，可是他没有抛下纸鸢的未来。风筝从未消失，它们也不仅仅留于回忆，村里的长辈们拾起了他的风筝梦，这项手艺得以流传。

在田埂间追逐梦想，清香的气息世代相传。

                                                     （东台农商行 周陈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