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母亲舍爱离去。那一年，我上小学五年级，哥哥上初中二年级。今又清明，母亲去世整二十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与惆怅，凄凉与心痛，不因人间芳菲、春光明媚这派盎然景色而被冲淡，一股思亲、念亲情绪在涌动。

想到母亲，挥不去的总是那样一幅图画：胖墩墩的，吃力地推着一辆木制独轮车，车上放着两三个四方形盒子，一两个铁盆，里面装着一天要卖的豆腐，百叶、凉粉等豆制品，走街串巷，沿途叫卖。生意好的话，从早上天微微亮出发，到早上八九点回来。生意不佳时，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一直要到中午才能到家。或者，豆腐、百叶等物件卖完，直接下地干农活，到中午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推着一车子的青草、野菜到家。

就这样，这一天还远远没有结束。紧接着，做饭、刷锅、喂猪牛羊等家务还在等着她。同时，还要准备第二天豆腐、百叶、凉粉。往往，我和哥哥都睡醒一觉之后，厨房的灯还亮着，蒸雾缭绕，她和父亲一直要忙到深夜，第二天继续早起。为了更好的生活，她不知疲惫，就像一个永远转动着的机器，始终不倦地运转着。有的时候，因为困乏，母亲在饭桌边、吃饭中途就打起了瞌睡。这也成为我们村里面的一个笑谈。

母亲在世的时候，心里一直恨她，恨她对我照顾的不够、给予的不够。与我同龄的小伙伴比，母亲一两年才能为我做一双鞋子，衣服总是有许多补丁。这让我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据老人说，因为计划生育，母亲生我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被拆、猪牛羊被牵。而到她生病前，我家已经是三间大瓦房，家庭条件已然超过了周边的门旁邻居。现在回想，母亲起早贪黑一天的忙活，哪有多余的时间为我做鞋子呀？家里新砌的房子一砖一瓦，是她用自己的生命盖起来的！有这样的母亲，我“恨意”全消。

我上四年级的时候，母亲身体出了问题。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及几次手术，身体恢复的不错。但在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不忍因自己手术欠下的外债，又开始忘我的劳作。最终因积劳成疾，旧病复发，在病魔折磨三个月后，正当中年的母亲走向人生的终点。次年，父亲也因故去世，在父亲入土前一天晚上，家里院落里飞来了一只黑白红颜色相间的蝴蝶。在深秋的晚上，从未见过那么大的蝴蝶，在院子里绕飞了好几圈才离开。老人说，母亲化作了蝴蝶，来带与她一起牵手的父亲离开。因为，生前父亲母亲很少吵架。在他们短暂、平凡的生活中，更多的是互助，以及面对艰辛，对美好生活的孜孜追求。

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给予了我生命，陪伴我生活十三年。而如今，我已成家，有能力、有意愿照顾她，而她已离开。心里的痛，何人能知，何人能懂？六岁女儿有时问我，爷爷、奶奶长什么样？我不知作何回答。她们的勤劳、善良、敦厚，岂能用语言来表述？

今又清明，倍加想念母亲，遂和泪提笔。但我想说：二十年，每一年心中都有母亲；二十年，每一年心中都忆母亲。或许，物是人非，物理痕迹在慢慢消磨，但可以肯定，再过二十年，母亲仍然在我心中。

忆母亲何止二十年！

                       （洪泽农商银行 史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