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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老宅印象》
更新时间:2017-05-10 作者: 佚名
我在老宅生活到十一岁,七六年夏天离开老宅搬上了新庄台。老宅是我的衣胞之地,那里有我快乐的童年。离开它的日子里,我从未忘记过。
老宅建在一个不大的庄基上,是一个人工堆砌的大土丘,占地约一亩,比农田高出得多。庄基上共有三户人家,我家,奶奶家,还有大奶奶家。三家人上辈子是一家人。爷爷辈好像是亲弟兄,当我记事时,爷爷们都不在了,因此我的印象是奶奶和大奶奶在当家。
我们家的正房和大奶奶家的房子并排,中间仅用一道板壁隔着。东边是厢房,西边有围墙,中间形成了天井,像个四合院。关上门就是一家人,真是那个亲。
老宅正门朝南,院门在厢房的位置向东开。正房有三间,是祖上留下来的:二版排山,七架禾木樑,杉木橼子,屋面盖草,东山及后墙为土基,南山墙却是罗尼砖加格子窗,这在当时算是很不错了。正房的最西边是堂屋,堂屋里摆放着老爷柜、大桌子和长条桌子。大桌子时常靠西边板壁放,一般不用,只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放到中间来。大桌子一放,老宅子就热闹起来。那是我们姊妹们最开心的时候。平日里的辛勤劳作的长辈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围着桌子谈笑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冒着腾腾热气,夹杂着烧酒的味道,一年的辛劳就在这浓郁的酒菜中、亲情里得到宽慰。
不过节的日子里,我们就坐长条桌。长条桌不高,可以坐很多人,还便于挪动。一到夏天,我们就将长条桌搬到天井里或走廊上吃饭,老宅的前后门大开着,穿堂风一阵阵吹过,顺便捎来栀子花的香气,凉爽惬意。长条桌上是奶奶做的家常菜,虽无大荤,却有滋有味。这些年来每次在觥筹交错的酒后总是能想到那张矮矮的长条桌,想到那一桌滋养我的饭菜,想到我慈爱的祖母。
再后来,我们长大了,正房住不下了,父亲又在东边砌了三间厢房,一间作杂物间,一间为厨房,一间成过道直通院门。杂物间不大,主要是放一些粮食杂物家具什么的,还在里面加了一张床,我也在这床上睡过。这间屋子紧挨着奶奶的房间,仅用一个篱笆隔着,我睡觉的时候经常用手掏着玩,时间一长竟然掏出了一个洞。奶奶时常将一些好吃的从这个篱笆洞里偷偷地塞给我。多少年来,我一直享受奶奶给予我的特殊的待遇,享受着奶奶给我的爱。
老宅的天井不算大,十平米左右,用碎砖头铺就。天井中靠西南边有一株月季,枝繁叶茂,花出墙头。月季四季开花,多深红、粉红,偶尔也开些白花,非常好看。靠东南边有一块磨刀石,石头旁还埋着个石碗,石碗中有水,这是为磨刀准备的。长辈们经常用它来磨镰刀、厨刀、锄头、斧头等农具,刀越磨越亮,石头越磨越薄。就是在长辈们磨刀的时候,我懂得了一个道理:磨刀不误砍柴功。
天井外面有一棵不算高大的我至今也叫不出名字的树,我们经常爬上去摘一种有五个角的果子玩,后来还经常有人来收这种果子。一到收果子的时候,树下全是人,像过节一般。老宅门前还有一条河,河不大,弯弯曲曲,河水清得见底,水面上游弋着成群的鱼虾。记得那时我们经常在河边用面团子钓“小参子”鱼,有时也在淘米时将淘米箩子沉到河底,等小鱼上来觅食时突然将它提起,运气好的话一次能捉十多条。我们喝着这条河里的水长大,也在这条河里得到了许多乐趣。
河边上长有一种“金针菜”,也叫黄花菜,花大瓣肥,花色鲜艳。凌晨开花,日暮闭合。每枝单株上有几十花蕾,一花凋谢,它花继开,花事繁密,热闹却又安静。奶奶隔三差五就去河边采摘一些,用小竹筛子盛着,回来炒给我们吃。橘红色的花瓣静静躺在泛着红光的小竹筛里,很美。
老宅的前后左右都长满了树,有柳树、刺槐、梧桐等。一到晚上,树影婆娑,黑黑的一片。我胆小,晚上是不敢出来上厕所的,万一内急了,得姐姐们陪着我。现在想起这些情景,我会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