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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越走越亮堂》
更新时间:2018-01-25
黎明前,夜黑得像一张严丝密缝的网。
悄悄起床、洗漱,像贼一样溜出院门。我踏上上班的路程,通常步行一个小时,就到单位了。
路上没有行人,两边的树站成了剪影。偶尔,有一两束白光,车像箭一样,从身边擦过。我忙把手机上的灯打开,这一点微弱的光,对我倒没什么,我想,对那些开车的人是一张告示,这路上,还有一个活物。
四周静谧,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在“擦、擦、擦”地快速摩擦地面,声音坚定而有弹性,陡然觉得自己已年过半百的心,跳得还算有力。
当世界在周边隐去,我们才能看清自己。
连续的阴雨天气,把要收割的稻子困在田里。今年麦收季节,也是连续阴雨,收稻季节,又遭逢同样的境遇。今天从家里出发,没有下雨,但愿天亮后,是一个大晴天。
在一个场院边,有一束光照在稻田里。灯光是电瓶车的前车灯发出的。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落在稻田里。田里有一对夫妻,男的高举着手电,女的在弯腰捧稻。我放慢了脚步,很想把他们拍下来。可是,我手上没有器具。我的手机拍下的,可能只是一束光而已。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几十年前,在月光下的农田里,我和二姑劳作的情景。
那时,姑姑家人力单,孩子小。我常下班后,到姑姑家吃晚饭。晚饭后,和姑姑一起去地里摘棉花。一直摘到月亮上来,露水湿了棉朵。那样的夜晚,四周也是静寂的,月光下,见到白就抓。我们摘一个晚上,能抵大半天的活。
……
走了一里多路,迎面有一束光,慢慢悠悠地在前面晃。虽然我不知道他姓什名谁,但在这条道上,差不多每次在这个地方,我经常会遇到他。这个人骑着单车,把灯戴在头上。走近时,还隐约听到,他在哼着歌曲。
不知道他唱的什么,调子是舒缓悠闲的。在这寂静的路上,像一缕烟,飘来又荡去。
小车总是急速地驰去。
走着走着,黎明会像美人的面膜一样,被轻轻揭开一角。四周开始越来越清晰。田畴屋宇,河流道路,都像睁开了眼,开始活泛起来。其实,活泛的是人,开始有灯亮了,开始有人活动。咳嗽声,开门声,机动车发动的声音,加上鸡鸣狗吠,正悄悄奏响一天最初的乡村晨曲。
走到五荣桥边,我被一阵悦耳的鸟鸣所吸引。鸟声是从茂密的竹林里传来的,麻雀刚醒,正你唤我,我唤你的,唧唧喳喳,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这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每天总是唤弟弟起床,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去上学。中学时,我们有一段时间,睡在一个教室改建的宿舍里。都是那种简单的床架对合摆放,上下铺两层,一间教室,能睡三四十人。每天清晨起床,也是乒乒乓乓,水盆响,脚步声,说话声,嘈杂得不行,现在想来,却是多么亲切。
我已很少有时间能静下心来听鸟鸣了。这晨光迷朦中的鸟鸣,虽嘈杂,却悦耳。那是一种清脆纯净,如无暇的美玉,不可多得的声音。我打开了录音系统,把它录了下来。
再看竹林前这户人家,正屋朝南,两层小楼,刷得雪白。朝东有厨房和车库,车库里停着一辆锃亮的小车。楼前是一个大院子,院墙边栽有盆景。院门朝东,是那种带翘角的门楼,楼楣上有几个大字:幸福人家。
我知道,这在现时的农村,这户人家,也算寻常。
我上了桥。此刻,河面上飘着薄薄的水气,三两棵树,落光了叶,倒映在水中,河边的草已发黄,极目远天,水天连接处,东方已白。
天亮了。
(如东农商银行 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