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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笔:《敬酒》

    更新时间: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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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

每周都照例赶来新居,开个窗通个风,将屋子里拾捯拾捯,再住上个半天,好让新房子里添些烟火气。

今日,推开门却是灯火通明,暖气显然也是打了好一会儿了。厨房间里掩映着父亲的身影,而离我远些的房间也传来了母亲的招呼。预料之外的,父亲和母亲都来了,谁也没有提前支应我一声。

我回应一下母亲的招呼,趁他们没瞧见,便将手上提的泡面火腿肠一股脑藏到了玄关的高柜中。

连外套也忘记脱下,在换上拖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扑向厨房那扇爬满雾气的门。

“快过来帮把手。”厨房中,父亲站在灶台前娴熟地压着菜刀,抬抬落落,将几块萝卜切成片,薄如翠玉,“看锅中肉煮开了没,煮开了就将葱姜和浮沫捞出来。”

“好嘞。”那锅一掀开,屋子的一角里便顿时充满了蒸汽带出的肉香味,“好香啊,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竟然有雅兴千里迢迢赶来这儿下厨煮汤。”

“别问了,来,接着”,父亲将切好的萝卜连带着砧板,顺手递给正在探头往锅里瞧的我,“将火调小些,再把这萝卜放进去,煨一会儿。”

我单手托砧板,再将翠玉萝卜片连同香叶盐巴一同拨入锅中,而后复将锅盖焖上,便不去管它,转身准备碗筷去了。

火候差不多时,父亲解开腰间围裙,麻溜地捞去汤中香叶,关火起锅,趁着汤汁沸沸作响时,抄锅上桌。片刻后,餐厅间沸水响声歇去,糜香袅袅随白气漫散开来。

母亲一边帮我将外套脱下,一边埋怨我不顾形象,西装上沾了泥灰也不知去掸,脸上又蓄满了青渣也不知去剃,还像个小孩子不知成人等诸如此类。

我一边“知道了知道了”跟母亲打马虎眼,一边喊父亲赶紧来吃饭。母亲见我不理她,便气得踮起脚来揪我的耳朵;父亲也不紧不慢的,在酒柜中翻找上次来这儿时,喝剩下的半瓶好酒。

白肉半烂入味,萝卜糯而不散,汤水剔透晶莹。其余小菜也各有滋味。

“咱爷俩走一个?”我敬父亲,父亲将我杯子里的酒匀了小半到了他的杯中,他酒及杯口,我酒至杯腹。父亲一手提一只酒杯,当啷一声,碰了一下,再将少酒的那只还我。“嘿嘿,怕你妈骂我灌你小子酒,来,走一个!”

父亲本想豪气地将酒一口鲸吞入腹,却只喝进了半杯,便停杯起箸,夹了一口菜缓了缓酒劲。

我将半斛好酒,一饮而尽。

“你这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涨红了脸,顺势也夹了筷子菜给我。忽的又觉得不够,又挑了块品相极佳的肉到我碗里。

父亲的脸愈发红润,衬得他两鬓如霜。我再转眼看母亲,她一反常态得没有责备父亲贪酒,只是笑着给我盛汤,明熠的灯光下,她眼角的鱼尾纹却显得更深了。

哪有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儿郎,像我,从小怕黑,怕鬼怪故事,怕打针,怕吃药,怕考砸了的试卷,怕突然结束的星期天。

现在的我倒是敢走夜路,习惯孤独,看似刀枪不入,心肺全无,也应了复杂的人际关系,懂得了要回报只有付出。我还是有怕的东西。

我怕父亲母亲老去。

那个站起来顶天立地的身影,突然告诉我今早走楼梯有些消力,告诉我他看不太清手机上的短消息,告诉我他喝半杯酒要缓个很久,再不如以往时日了。

而母亲对我也不再如以往般苛刻,甚至连唠叨也显得有意无心,更多的是让我注重身体,而非拼搏上进。

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父母会老。

在敬了父亲一杯酒后,我简直害怕到心理防线土崩瓦解,这种恐惧抽丝剥茧地几近将我折磨到汪出泪来。

“咱爷俩再走一个!”我将杯中添半杯酒,又将父亲剩下的大半杯匀到了自己杯中。明明匀的是酒,却像是匀来了往后家里的重担。

我将一斛好酒,一饮而尽,像是饮尽了父亲半生风雪。

(紫金农商银行 朱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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