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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墨香里的光阴》
更新时间:2025-05-16
前天,我兴冲冲地捧着刚买的一套《中国大历史》回家,刚进门,就遭妻子一顿埋怨:“你看看,书橱里面还有地方放吗?”我抬眼一看,发现书橱确实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
我的母亲曾是一位小学教师,小时候,在她伏案备课时,我就静静地在一旁看书。如今翻到《简爱》某页,还能看见母亲当年用红笔在“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下画的波浪线。
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记得有次跟着母亲去废品站卖旧报纸,我踮着脚,眼睛紧盯着秤砣,生怕收废品的老张头少算钱。当攒了三个月的旧报纸,换回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后,我扭头就冲进隔壁供销社连环画柜台,买回那本心心念念的《铁道游击队》。当晚,我趴在煤油灯下,一页页翻着,煤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油味。直到母亲催我睡觉,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梦里全是飞驰的火车和游击队员矫健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阅读胃口越来越大。《儿童文学》《故事会》已不能满足我,我开始啃《红楼梦》《红与黑》《简爱》。语文课上,每当老师拿着我的作文当范文念时,我低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心里暗暗得意。后来参加全县作文比赛,我拿了一等奖,校长给我颁奖时,眼睛笑成一条缝说:“小伙子有出息!”
高二转学那年,新家仅二十平米,我不得不含泪将两大麻袋最爱的书卖给废品收购站。那是个阴雨天,收购站的老伯把秤砣压得很低。《红与黑》的扉页还留着初读时写的“于连是个英雄”,雨水却已经把墨迹晕开,像极了那些被撕碎的时光。母亲踉跄着冲进雨幕,一把捞起《简爱》,用袖口擦去封面的泥水,塞进我怀里。“这本书你读了七遍,不能丢!”我紧紧攥着那本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失去的不仅是书,还有一段段珍贵的回忆。搬家那天,我死死抱着麻袋,生怕路上的颠簸磨破了书角。
那些被迫舍弃的书,成了我心底永远的痛。工作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架,却再难找回少年时捧书的纯粹。小县城的专业书籍稀缺,每月去南京出差,我必定要去中山东路的新华书店淘书。《银行会计实务》《数据库原理》……这些书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一次财务危机中,《银行会计实务》中的解法让我成了科里的“救火队员”。啃完《数据库原理》后,我熬了十几个夜开发出工资管理系统。上线那天,人事科长盯着屏幕直咂嘴:“行啊,解决大问题了!”
这些年,尽管工作忙碌,但我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专业书籍在架子上站成铜墙铁壁,可每逢月明星稀,总有一本闲书从缝隙里探出头来。闲暇之余,不管是正史、野史,还是经典名著、通俗小说,遇上对胃口的书,必挑几本与时光对坐。节假日的午后,搬个藤椅坐在阳台上,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读着《明朝那些事》,一坐就是半天。读得入神时,连茶凉了都浑然不觉。妻子常笑我:“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学生似的。”我笑笑,并不反驳。
随着年龄的增长,近视老花的叠加,看电子书或纸质书都感到吃力。我也尝试过听书,听个《三国演义》《水浒传》倒还行,可遇上《百年孤独》这种,总觉得耳朵进不去心里。唯有指尖碾过毛边纸的糙感,墨香裹着岁月沉淀的霉味漫进鼻腔,那些铅字才像活过来似的往心里钻。
就像那本被雨水泡胀的《简爱》,再皱的纸页也困不住罗切斯特的呼喊——有些故事,注定要在潮湿的岁月里生根。无论外界如何喧嚣,只要打开一本书,便能找到内心的宁静。想要让自己活得充实、心胸更开阔,踏踏实实多读书一定没错。(溧水农商银行 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