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 企业文化 / 艺林苑 / 回到慢物
  • 回到慢物

    更新时间:2016-06-02 作者: 佚名

    查看详情

    

假日回乡下老家,看望双亲。

晚餐时,老父亲翻出多年不用的小酒盅,清洗一番,摆上桌面,两只,白身瓷胎,娇小玲珑,重回玉身的光泽,像小小的亲善,亮而不灿,柔而不弱,令人好生怜爱。

这样的酒盅,睽违已久,见着我竟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惊怔与激动。

老父执壶,筛酒,一脉清溪,携带芳香,潺然有声,注入酒盅,不满不浅,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匠心与用功。

    有日,赏读贾平凹的《当如此生活》,其中“吃酒只备小盅,小盅浅醉,能推开人事、生计、狗咬、索账之恼。”以为很有意趣,不禁莞尔。

舍杯而择盅,白发家父此番举做,我不可拂逆,也心领神会,一股杂味并着暖意于心头冉冉上升。

酒盅是慢物。因了慢,它似乎落在疾驰的时光的后面,也就成了被今人逐步冷落的旧欢。生活不断地在刷新,但决不是彻底的埋葬与消弭;就像风动振荡之时,枝杪蹈舞,只是它的根部依然镇定与沉静。于是,这世上就有了恋旧的人。

回到慢物,回到斟酌。

父子对坐,灯火可亲。我的思绪踱出屋宇,去看日光下河滨水涯处的垂钓之人,他们执持的渔竿,是为慢物;我好奇的是近年垂钓和骑单车的人,在不断地扩容。我的思绪又翩至江南水乡风景区,与船娘一起摇摆的蚱蜢小舟、欸乃木橹,亦是慢物;我的思绪还伫临溱潼农具展览馆,我竟然见着了碌碡、风车、耧耙、木盆等物什,恍如隔世。

清炒螺蛳上桌,还有油炸花生米,大煮干丝,青菜锅巴,热气蒸腾而起,我眼前幻化开来的,竟是乡贤汪曾祺和曹文轩笔下的早年景致,水洼,店铺;芦苇,钟声——我成了小明子,成了桑桑,过去的“我”正一步一步切近。我联想到亦师亦兄的诗人孙昕晨曾对我说的一句话:“什么时间,租一条木船,从射阳河上游走到下游,我们或伫或坐或卧,看两岸村居人家,观天上云彩,听两舷旁的哗哗水声”;我似乎还看到几位诗友自发组织的民间朗诵会,汉服,竹简,一咏三叹,抑扬顿挫;我似乎看到诗人霜扣儿给人作序时,写下的一句清简而婉约的寄语:“慢生莲”……。时间轴一一展开,一两声“滋滋”之间隔时,屋内静寂满拥。

没有“浮一大白”,没有大快朵颐。只有轻酌慢饮。

壶中物被一小盅一小盅地细化,有点琐碎,有些延宕,像家父曾经的絮叨。酒盅并非长物,之内,波澜不惊,我知道:父亲在用它与时间拔河,在用它将天伦之乐,悠悠调浓,慢慢拾掇、贮存。

抬眼端详老父,灯光旋照,白发如银,灿亮一片。酡红和细密的汗粒,似乎也有了雅兴,从老人家清癯的面颊上露出身子,陪我俩聚晤。

迎着我的直视,父亲再度举盅,待我桴鼓相应,他将酒盅徐抵嘬起的嘴巴,一仰首,配上一通吸纳,在品饮的过程,竟然发出圆润清亮的“画眉叫”。这可是他过去行饮时的一手绝技。父亲又回到他的壮年!

我必然联想到曹文轩所谓的“退回”,他指对的是文学。而是夜,而此刻,小小的酒盅俨然返回键,父亲也靠它,在退回。父亲的退回,是一宗“道”、一款“谜”。

    当晚,我没有回城。重返台面的酒盅,在众多酒器中,以小胜大,帮我用了一个静夜,打捞悠绵的韵味,还有醇深的亲情。(阜宁农商银行   张大勇)

 






友情链接

 

版权所有 江苏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 All Rights Reserved 2006 jsnx.net 苏ICP备09016726号-3

苏公网安备320105020108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