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行杂记

一块坐，大灰机！

在我宣布一起参加张家界飞机往返五日游时，没有坐过飞机的11岁的妞妞一蹦三丈高，“真的坐飞机？坐飞机？哎呀，我的好妈妈，我的小妈妈！”小心儿、小脸满满欢喜。其实，心底，妞妈与她一般欣喜，因为也没坐过飞机。自此，每一日，妞妞和妞妈都会屁颠屁颠地叨咕几遍：“一块坐，大灰（飞）机！一块坐，大灰（飞）机！”其间快乐，无与伦比。

及至登机后，放下餐桌板，吃机上早餐。面对仪态万方的空姐推来的饮料，妞妞、妞妈均一番沉思，然后坐直，很温文地指着果汁盒异口同声说：“请给我一杯橙汁，谢谢。”哇哦，不愧是母女，在家张牙舞爪，出门“淑女”得一塌糊涂！

湘莲·干笋蒸·红烧肉

游韶山冲，最夺目的是连片红荷朵朵蜿蜒曲折的荷塘。风动莲香，满池影影绰绰、袅袅婷婷，惹得妞妞脱口而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诱导她，还有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嗯——还有‘乱入荷花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随手买三支嫩莲蓬，塞给她一个，妞妈接口，“还有‘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午餐，韶山冲的饭店。一律粗瓷大碗上菜，有大碗喝酒、大筷吃肉的味道。及至菜齐，左一碗干笋蒸、右一碗萝卜干炒、再一碗酸豆角……我倒是喜欢干笋蒸这一味，韧而略带清香。妞儿可不待见，好容易盼来一碗红烧肉，下箸，挑一块黑黝黝的瘦肉送到嘴里，“哇”，又飞快吐下来。怎么啦？我疑疑惑惑地也夹了一块，嗬，好家伙，黑的部分是肉皮，淡酱色的是肥膘。一旁妞妞嘴噘得老高，“妈妈，今天‘偶’算是见识了毛爷爷喜欢的红烧肉啦！”

边城呀，边城！

从常德向西北，目的地王村——芙蓉镇。细雨潇潇，一侧悬崖，一侧峭壁，大巴盘着雨雾袅绕的莽苍大山、玉米地、溪水、水稻田、吊脚楼前行。路边不时见崩落的石头、翻在一侧的大巴。许是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司机放起关于湘西的剧集。赶紧转移视线看电视，其中赛龙舟的一段，联想着 沈从文 先生的《边城》、《鸭窠围的夜》看，仿佛吃嫩黄瓜沾甜面酱，好个美妙滋味。

不经意一个抬眼，山路转角处，忽见一家老旧的吊脚楼门楣上贴着“弄瓦志禧”四个字。心里一个激灵，谁说湘西蛮荒之地，除了出沈从文，民间文化底蕴也深厚呀！忙讲给妞妞听弄璋弄瓦的典故。过去人重男轻女，“弄瓦”指生女儿，瓦当土质，不值钱，“弄璋”指生男儿，璋是玉器的一种，精贵呀！妞妞一撇嘴，“《红楼梦》里还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呢！”我嘿嘿坏笑，把这鬼丫头的小胳膊往我咯吱窝下一拽，嘴里开始哼哼唧唧：人家的闺女有花戴呀，我带着我家的“瓦当”逛湘西呀！妞妞小眼睛一翻，切！

“哇酷！这枪火力才猛是不是，是不是？”

游张家界，登天子山、游土家、苗家寨仅是部分，漂流玩水才是朝思暮想。下到猛洞河滩，妞妈识时务，知道势单力薄，赶紧“谄笑”着拉妞妞投靠了壮丁阵营。才跨上橡皮筏，十来个人不分男女老幼顿时童心大萌，端枪、抽水、射击！一时间滩上尖叫声、嬉笑声、求饶声混成一片。被喷得满头满身是水的人一个劲后悔买的短枪太细巧，火力没别人猛。这时，有土家小贩撑独木舟从一侧驶上来，一边端起长枪短炮对着我们狂轰滥炸，一边不失时机地叫嚣煽动：哇靠，这枪火力才猛是不是，是不是？！其言语配上黑瘦矮小的身形滑稽之极，全筏人捧腹大笑。算了，上当就这一回，买吧！毕竟补充军火打趴“敌军”要紧。

行至河上，夹岸青山碧翠，飞瀑流泉，鸟声滴沥，隔岸相闻。因了溪水、山泉常年的冲刷汇集，猛洞河水至清至碧，流至长而险滩至多。流缓处，动，则齐力打水仗，稚趣盎然；静，则听飞山浓水，意趣深深。过急滩，则四个字可以描摹：惊险、刺激。一个急滩迎来，筏俯冲进去，大浪迎面扑上，顿时尖叫一片，有人大叫：湿咯了，全湿咯了！顿时满筏哄笑：湿（失）身啦，都湿（失）身啦！原来，大家彼此彼此，迎面冲上筏的急浪一个不拉将每个人套在身上的防水雨衣裤裆都撕裂了，水灌得满满。

晚餐与糖水、臭豆腐的PK

来之前就盘算好要吃遍湖南名小吃，丢下晚餐碗筷，妞妞和妞妈打马直奔坡子街火宫殿。及等坐下，面对一辆辆穿梭在人群中的小吃推车，满目琳琅的龙脂猪血、肉丝馓子、八宝果饭、姊妹团子、荷兰粉、红烧蹄花……两人却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都没有食欲。咋的啦？失误呀，晚餐吃得太饱了，饿了几顿，看到适口的饭菜，扑上去就已经狼吞虎咽饕餮了一番。现如今只剩一个念头：喝果汁或者糖水！既然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后悔药，得了，点单。茯苓西瓜汁一盅、冰糖炖雪梨一盅、桂花莲子羹一盅、湘藕莼两盅。汪曾祺他老人家著书，其间言之凿凿地引用毛主席说过的话“臭豆腐，还是火宫殿的好吃”。得，伟大领袖和美文、美食家双重推荐，那，就再来一碟火宫殿招牌臭豆腐吧！等到五盅一碟吃完，妞妞瘫在椅子上对我说，“报告老大，晚餐PK糖水、臭豆腐，结果是——我的肚肚超载了！”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报告小老弟，老妈也严重超载了！”（东台农商行 张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