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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当鸟飞离 山成影》(赣榆农商银行 吕丽)
更新时间:2025-10-24
合上书页,塔拉站在山巅的背影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雀跃。风很大,吹动着她的头发和衣角。她就那么站着,像山的一部分,又像是刚刚落在那里的一只鸟。这个画面很安静,却道尽了一切。
这本书里,满是这样的画面。书名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耐人寻味。韦斯特弗女士没有用多少华丽的辞藻,只是把发生过的事,一件一件摆出来,像在桌上摆放旧物。
可就是这些朴素的叙述,让人读着读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记得那个堆满废铜烂铁的院子。生锈的起重机、报废的汽车、散落一地的金属零件——这就是塔拉的游乐场,也是她的牢笼。父亲永远在为末日做准备,储藏室里塞满了桃子罐头和汽油,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恐惧的味道。母亲在草药和精油之间,默默地调制药膏,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孩子们。而哥哥肖恩把她的头按进马桶时,电视机里还在放着卡通片。这些事,作者写得很平静,仿佛在说,看,生活就是这样。
但平静底下,有东西在裂开。那裂痕很细,很慢,却终究无法忽视。
触动我的,不是她如何考上剑桥,如何拿到博士学位,如何功成名就,而是那些细小的瞬间——她第一次在课堂上听说“大屠杀”这个词时的茫然;她因为不知道要洗手刷牙,被室友默默注视时的羞耻;她站在哈佛图书馆里,望着满架图书,却想起山里废料场上空的云。她在两种生活的缝隙里挣扎,哪一边都觉得陌生,哪一边都无法完全拥抱。
那些挣扎,写得诚实。
明亮的教室里,她想的是山里废料场的起重机。
父亲说的“被恶魔蛊惑”,和教授说的“逻辑思辨”,在她脑子里打架。很多个夜晚,她缩在宿舍床上,听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声音,觉得自己背叛了什么。文字很淡,但你分明能听见撕裂的声音——那种从血肉中拔出根须的疼痛。
多年后,她已为学者,回到山里。
母亲看着她,轻轻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了。”
不是责备,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塔拉没有辩解。她知道这是真的。那个瞬间没有眼泪,没有争吵,却沉重。她站在曾经属于她的厨房里,成了客人。
她写到父亲,也写得克制。那个偏执的男人,坚信世界末日,不让孩子们上学就医,用他扭曲的方式爱着家人。但在危险来临时,他用身体护住家人;在她要离开时,他站在门口,没有挽留,只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作者没有美化,也没有丑化,她只是让父亲站在那里,一个活人,充满矛盾,像那座山一样既庇护又囚禁。
这是“不评判”。它不说教育一定好,家庭一定对,只是展现真实的过程——一个人,如何一点点长出自己的力量,学会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这个过程充满痛苦,充满犹疑,甚至充满负罪感。塔拉经历这一切,她不是英雄,她只是一个在寻找自己的人。世界上有无数塔拉在找寻自己。
书里有一处写到她研究历史的心得——“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但真相存在于幸存者的记忆中。”这句话,何尝不是说她自己?她既要面对外界书写的历史,又要面对家人记忆中的“真相”。在这双重压力下,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结尾处,她说:“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仍然选择和他说再见;你可以每天都想念一个人,但仍然庆幸他已不在你的生命中。”这话很轻,却道尽了所有成长的代价。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源于恨,有些离开,恰恰是因为爱——爱那个可能的自己,爱那个更真实的世界。
飞走需要勇气,承认那座山永远是自己的一部分,需要更大的勇气。山不会变,但飞走的鸟,再回来时已是不同的眼光。
过去读完,我就时不时想起塔拉的文字。它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呈现了选择。每个读它的人,大概都会看见自己的山,和自己的飞翔。也许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这样的山——可能是家庭,是故乡,是过去的自己。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与它相处:是困守其中,是决然远离,还是飞往它,然后用新的眼光重新看见它。
这大概就是好文字的力量——它不说教,只是点亮一盏灯,让你自己去看脚下的路。塔拉的故事结束了,但我们的思考才刚刚开始。关于记忆与真相,关于爱与自由……这些永恒的命题,在她的故事里变得如此具体,如此可触可感。
最后回到那个山巅的背影。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雀跃。这就是最真实的状态——飞往了自己的山,却知道每一片羽毛都带着来处的风。(赣榆农商银行 吕丽)

































































2025年10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