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我和女儿逗留在餐桌旁，剥几只昨晚吃剩的板栗。她忽然说：“咱们今天，还是清欢吧？”

“嗯？什么意思？”我故意地问，心里喜欢——昨晚她读了一会儿林清玄，看来作家的思想，正让她念念不忘。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今天还是一家人静静地过吧，不要请客。”她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当然顺她的意思。于是我说，可以呀，爸爸如果想和朋友聚，让他改日自己请好了。

她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依然低眉小心地剥着栗子。

“什么是清欢呢？那文章，我没有读完。”我问。

“说不上。但是我能感觉到。”女儿笑一笑说。

“那，独自一个人，看见风吹叶落的情景，有淡淡的喜欢，算不算是清欢？”

“算。清欢，就是安静的喜欢。”

板栗的壳又冷又硬，我剥得不耐烦，直接把一颗板栗掰开，拿一只小勺挖出栗茸来吃，并送了一勺到女儿嘴边。她张嘴吃了，却说：“你这样不行。要慢慢的，耐心的。”我笑了，知道她是说我吃栗子的心态，就问：“你是说我着急了吗？”

她笑笑，对我的各种小毛病，她一向包涵，绝不直接指责的。然而她又有些忧伤地说：“妈妈，我真的不想被改变。”

“那也可以呀。如果你自己不想变，没有人能够改变你。你有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好事。只是在人群中要讲究礼节，不要因为太过坚持自己而搅局。人的心，可以无限广阔的，私下里，你总做你自己好了。”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被改变着了。”

“变成什么样了呢？”

“变得急躁、赶时间了。”

我知道，她是说她的学习。“是因为有太多的作业不得不做么？那你觉得，你急躁、赶时间，效果好么？”

“是的，有时候作业太多，喘不过气。可是，我发现，急躁、赶时间的效果并不好。”

“那还是不要急躁吧。有时候，需要平复自己。虽然任务很多，时间有限，我们也要心里清静，一件一件耐心去做。我知道，你是希望一直保持好的心境，优雅从容地去学，可是，一切向前的姿态都是孜孜以求负重而行的。想登高，不弯腰弓背，不感到艰苦受累，是很难做到的。”

“我知道，可是还是想，有半夜看星星，一切都静美的境界。”

“那也不是不可以。咱们不是说过，建设一个心灵的大厦吗？你把那静美的一切，存放在一个大房间里，什么时间喜欢，都可以进去看，去坐坐，去喜欢。而该到其他房间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去。那样才能健康地、全面地成长。”

她倚到椅子的背上，伸展一下，若有所思，又点一点头。起身说，“妈妈，我回房间了”。

十三年前，她一声啼哭，佛光万道一般照亮我的生命。如今，她已经可以和我讨论“清欢”了！宝贝啊，愿你在人生的道路上，既珍惜清静无为慈悲万物的清欢，又懂得负重前行才能登高望远的真理。而且，只有到更高处，你才能更深切地体味并驾驭人生之茶的清香与苦涩……

为之记。作为母亲最深挚的祝福！

                                           （赣榆农商行  韦庆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