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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日的吴语记忆

    更新时间:2015-09-01 作者: 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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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啊要买擦豆棒冰,雪糕棒冰要买伐(要买赤豆棒冰吗,雪糕棒冰要买吗)”
   
这是儿时夏日最凉爽甜蜜的声音,因为那意味着可以吃到冒着冷气甜糯的雪糕。纵使夏天的知了在树梢烦躁地吆喝,我仍能快速分辨出小巷传来木块敲击木箱所特有的啪啪声,并以最快的速度朝声音方向奔去。
   
推着“老坦克”的卖冰棍师傅停下车,乐呵呵地询问后,便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座的木箱盖儿,盖子没有任何装饰,木纹清晰,已被抚摸得泛着光泽。木箱里头是厚实的粗布棉絮小被,再小心翻开,才能发现深藏其间的一个个搪瓷罐。罐子半新不旧,边缘被磨掉了漆,里面却藏着整个夏天的惊喜——那一根根娇嫩如娃娃般需要呵护的冰棍儿。
   
老师傅取冰棍儿的动作很利落,生怕这夏天的雪人化了,可他又是魔法师,在烈日下把控着温度,变出团团沁凉。递到手中的雪糕,总是口感正好。咬上一口,牙齿冰得发酥,含在口中,慢慢释放着奶香和凉爽。就在解馋的小孩儿尽情品味的时候,那声音又再度响起,渐远。随后,在下次偶遇时再次迎接炎夏最雀跃的期盼。
   
一阵清雨过后,葡萄藤的卷须尚且裹挟着阳光闪烁的细小水珠,小巷里再次传来清亮的吆喝声:“磨剪子喽,戗菜刀(磨剪子了,磨菜刀)——”
   
这是外公最爱听的吆喝声。
   
当时的菜刀都是实打实的铸铁,既能剁肉又能砍断筋骨,厚重的刀面儿久了便会磨损。外公是大厨,尤其爱护刀,平日用自家的磨刀石打磨终究不及磨刀师傅的手艺。所以,当这声吆喝传入院落时,站在葡萄架下水槽边,清洗鲜嫩食材的外公就会赶紧嘱咐我:“快岂弄伊嗨进来(快去把他叫进来)。”我噌噌噌跑出去,而他则像关公取大刀,郑重地走向厨房。
   
磨刀师傅被邀请进院子,双方简单热络后,他便坐在一端绑着磨刀石的窄长凳上,这长凳一直架在老师傅肩膀上,此时才被放下。坐定,身旁放碗水,淋水在石上后,将刀平放,他便低头用力推磨开来。他手臂的弯度似乎有定势,有韵律地折弯,稍有停息,淋水,再磨,不一会儿,磨石上就淌下深褐色的水。家人围观着这手艺,不时给磨刀师傅递上大碗茶,劝他歇歇。手艺人在当时很受敬重,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要与之打交道,他们似乎有着统一的标识,憨厚朴实的外表、精良的传统技艺以及对自身手艺的执着和热爱。我常蹲在一边,看着铁黑色的刀面在指尖缠着胶布条的粗糙双手下开始变得白亮。最后,师傅用手一抹边刃,迎光一照,左右翻看,刀刃闪着两道光边。
   
“呐看看,好仄(你看看,好了)。”
   
外公接过刀,光亮锋利,满意地点头。这时,老师傅才从肩头拽下毛巾抹脸,咕咚咕咚大口喝水,而他后背早已湿透。遇见好手艺人,自然要通知街坊,于是院子里又平添了热闹,孩子在葡萄架下嬉闹,女人们聊家常,男子们则畅谈最新听闻。我喜爱这种人与人之间信任善待的关系,相识或不相识,都能以礼相待,以诚相奉。说笑间,师傅又开始新一轮的打磨。
   
如今要在街头巷尾寻觅白兰花的清香真是难了。而约摸二十年前,这南门街上常能听到老阿姨原生态的叫卖声:“孜子豁,拔莱豁(栀子花,白兰花)——孜子豁,拔莱豁(栀子花,白兰花)——”白兰花两个一串,一毛钱,像小娃娃似的白胖胖,安静地躺在小提篮里,被一方粗布小绢轻轻托着。白兰花怕晒,一疏忽就会发黄,花瓣也轻易碰不得,碰多了发褐,坏了品相。那些头戴斜纹方巾的卖花阿婆,坐在老式店铺的进门原木横跨上或蹲坐在背荫处的台阶,用细细的铁丝穿连着一朵又一朵白兰花,动作娴熟,又没伤着花。花香从竹篮里飘出,乘着那一声声仿佛润着雨丝的清亮叫卖,飘忽在南门街上。
   
小姑娘爱美,缠着大人要买花。白兰花就从竹篮里被唤醒,被卖花阿婆仔细挂在小姑娘胸前的衣扣上。小姑娘记着卖花阿婆和蔼的笑,更记着胸前低头可闻的花香,当被大人牵手走在石板路上,心里甭提有多美,若遇到别家小孩羡慕的眼神,更能神气几分,扬头望望大人,小手甩得更起劲了。回到家,这串花又被悬于帐上,夏夜就能枕着绵绵香气和淡淡月光入眠。但凡进屋的人也都能嗅着这白兰花的清幽香气,“咦,拔莱豁(白兰花)哇,香得了!”不住赞叹。那时的美,朴素,自然的姣小花香就能让所有人感到由心快乐。
    
“阿囡,当心,佛要被伊飞到尼兜里启(不要被它飞到耳朵里去)。”
   
“囡囡”是娄东人对小孩的呢称。家人常唤我小名,但外婆在别人面前常叫我“伲阿囡(我家阿囡)”,在家则常以“囡囡”“阿囡”亲切地唤我,满是爱怜。
   
夏夜,当板凳被挪到了院子,我会乖乖地坐在外婆腿上,被她轻轻颠摇,头依在她怀里,听大人们乘凉聊天。外婆的蒲扇轻轻摇,萤火虫提着绿萤小灯不时晃悠过来,她便时常提醒我,不要让它飞到耳朵里。我点点头,即害怕又惊喜,好奇地看着外婆用蒲扇拂起它,使它停落在扇面。幽亮的小光在蒲扇的褶皱里忽明忽暗,像蒲扇里的小小月球,扇子也呈了半透明。“佛要被伊飞到尼兜里启。”外婆的话一直提醒着我,我惴惴地合在手里,萤火虫像颗小宝石,而此时它在我的手中闪耀。甩开,它便又飘悠了起来,照着黑夜,晃晃悠悠地想挤上天上的银河。伴着几声草虫清吟,耳畔邻里的吴侬软语,我睡意渐浓。(太仓农商行 陆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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