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和王阿伯是我们支行网点的常客。和其他退休老人一样，每个月10号，他们俩总是风雨无阻地来到我们网点领取退休金。两人年岁相仿，姓氏相同，性格却大相径庭。每次来，王阿婆总是带着一团绒线，坐在等候区安安静静地编织毛线。而王阿伯恰恰相反，逮着谁都能聊上一通：什么中东局势啦，水电涨价啦，中国探月成功啦。往往业务办完了，王阿伯还嫌唠嗑得不尽兴，非得王阿婆生拉硬拽才肯回家。久而久之，我们网点上的人都和他们熟悉起来。

有一回正值盛夏，我好奇地问王阿婆：“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还要织毛线？”王阿婆告诉我：“你王阿伯早年当兵时患有关节炎和老寒腿，多织一些备着。”王阿伯听见了，马上从旁边插过来对我说道：“备着备着，家里已经织了一大箱子了，不但织了拆、拆了织，还美其名曰给我织新款。我一老头子，穿新款做什么呀！”

时光荏苒，王阿婆和王阿伯就如此这般每月来我们网点打一次卡。每次来，王阿婆照旧坐在等候区安安静静地织着毛线，时不时抬起头瞧一眼正在“夸夸其谈”的王阿伯。

可惜好景不长，王阿伯得了老年痴呆，再也不是那个能说会道的人了。有一次我实在不忍心，便劝王阿婆，可以让他们子女来代领一下退休金。她却告诉我，王阿伯的记忆力虽大不如前，许多人和事一转身就忘了个干净，但来我们网点领退休金却仍是他心心念念的几件事之一。王阿婆不忍心拒绝，每次都带着他一起来。王阿伯总是默默地挨着她，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和报纸来看。

几年过去了，我已经离开柜面工作岗位。有一天，大堂经理找到我，说王阿婆要找我。我见到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便问她王阿伯呢？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王阿伯的死亡证明，想拜托我结清账户。我默默地陪同她办完后，安慰了她几句。可她却反过来安慰我说：“我和你王阿伯一辈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没什么遗憾。如果非要说遗憾的话，就是我织的毛衣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穿上了，只能烧了给他，让他能暖和一些。”我噙着泪，劝她以后别再织毛线了，会伤眼睛，还是多歇息歇息吧。

谁知几年以后，我又在一家新开的大型书店里遇到王阿婆，她正站在毛衣编织类书籍前看书。对于她仍在继续织毛衣我有些意外，她却满含羞赧地对我说：“停不下来呀，趁着多活几年能多学点毛衣样式，到地下好继续给老头子织毛衣_……”

（太仓农商银行 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