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酒桌上，有人端起酒杯向爱人敬酒：“老哥，我不敬你别的，我敬你是个大孝子，把老屋翻建得那样好！来，我先喝为敬！”爱人推辞着，但经不起劝，还是喝下了。我坐在一旁，看着这敬酒的人纳闷，不认识这人呀！“我也是虹桥北街的……”那人又说。我看着这个红脸大汉，原来，我们是一条街上的。

九八年，建了新居后，老人死活不肯搬到新居，原因很简单，新居离街远，买东西不方便，按老爸的话说，那里连个买烧饼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新居单门独户，少有相识的邻里，没得耍子。老人不来，我们便每天都跑，爱人本也可以在公司吃饭，但不管多忙，他都要回家吃饭。按他的话说：别看一顿饭，关键是老人能看到你就心安。

那年建房，婆母失明，刚开始我们也没发现什么。建房，自然是最忙碌、最劳累的时刻，可虽然累，家里每个人心里都喜滋滋的，毕竟，在低矮潮湿的小房子里，而且是面北的公租房，住得很不舒服。现在，一下子换了大房子，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自然很兴奋，也是很开心的。婆母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但有一天，我下班回来，水瓶的塞子掉在地上，她手在地上摸索，就是拿不到。我慌忙拾起，接过水瓶，安抚她坐下，问她才说，已有一些日子看不大见了。

建房时，手头紧，没有钱。第二天，爱人和我商量好了，贷款五千元，把婆母送到南通看眼睛，记得正巧碰上北京同仁堂的医生，便约好了时间，及时做了白内障摘除手术。后来，婆母的另一只眼也不行了，在县城做了手术。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要我们花钱，她说她的退休工资已经够了。我说，退休金你留着自己零用吧，看眼睛的钱，我们有。爱人拦住我，说：“妈妈怎么说，就怎么行吧。”

老人怎么说，就怎么行。爱人对二老的孝顺，在我看来几乎到了“愚忠”的地步。记得去年，婆母九十岁的大哥去世，磕头送葬，一直到夜里三点多钟，那时，主家已安排好住宿，离天亮也只有几个小时，可婆母说在别人家可能睡不着，爱人二话没说，便驱车百余里回家，天亮之后，又送去。爱人比较胖，我主张他吃得清淡一些，特别是晚上。可他母亲怕他夜里肚子饿，每晚都特地准备了饭呀汤呀，让他吃，他也就吃下。有时，吃得直打饱嗝，他母亲还会让他加上一只鸡腿，他也笑呵呵地啃下去。我有时笑他，你母亲让你喝毒药，你大概也能喝下。

他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能吃下的，岂止是饭菜。记得女儿考试成绩不好，婆母在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叨唠，责任在我们，没有教导好孩子，我们俩也像小学生一样，听候她的训导。

她说得也不错，我们是有责任的。

孩子是二老的心头肉，她孝敬起来，更让我们开心。她嘴甜手巧，帮老人挠背、剪指甲，陪他们说话，逗他们开心，她一到家，整个家就像给笑声充盈的气球，快炸了。

我们年龄见长，孩子越来越大，我们幻想着，哪一天，我们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孙子为我们挠背、剪指甲，然后，把他的小手放在嘴里呵一下，笑着跑开了。

（如东农商银行 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