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雨天，喜欢坐在窗前看邻居家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滴，青色的瓦楞一排排铺展开来，向天际延伸，瓦缝间长满了不知名的蒿草。屋檐下雨水滴落的地方，是一个个浅浅的水窝，即便是在青石板上，也留下圆圆的凹痕。那时候，陪在身旁的母亲，大多数时候是在织毛衣。细长的银色毛衣针在她手中上下舞动，不出几天，一件漂亮的毛衣就能织好，但是更多的时候，母亲是在看一本叫《今古传奇》的杂志，看到精彩处，便会抱着我，给我讲一些传奇故事。这是母亲偶有的闲暇里的真正休闲了。其他时候，她都在为操持这个家而劳碌奔波。

雨天，是少有的可以和母亲依偎在一起的时光，伴随着短暂而又温馨的雨天情怀，我度过了童年。后来因为学业，去了外地，再不曾有机会去感受那种雨天的温情了。再后来，在远离家乡的城市独自生活，常常在雨天深深的凝望，也偶有一刻，会在雨幕中想起儿时的画面，幼年的我依偎在母亲身边，看雨滴在屋檐下的溅落，看庭院围墙在水汽里的斑驳，看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暮色渐渐来临，远山近景便一起融入这灰色的雨幕中，慢慢看不见。

而今，再逢雨天，却没有了听雨看云的兴致，更没有了躬身伴于家人身边的闲暇。窗外，是林立的高楼，密布于我的四周，我仰望所见的天际，只是头顶的小小一片天，看雨滴从天上猛地砸下来，最后在水泥地上汇集成流，入了下水道。那一刻，我明白，我所依赖生活的土地，早已在心中干涸，不再渴望雨水的滴灌，一如长大了的孩子，不再倚靠父母坚强的臂膀，终是要离家闯荡。

雨天，我不再穿着胶鞋在泥泞的小道上行走，不再赤脚在浑浊的水渠中嬉闹。岁月似一个大转盘，轮回日月星辰，却磨灭了我们的记忆。在每一个雨天，我见证了零碎的时间里的各种细节，有生命的延续，有爱的努力，也有亲情的抚慰。最终又在窸窸窣窣的落雨声里，不知不觉中消磨掉了。

长大了，就不再期盼雨天，心里向往每一天的明媚清晨。但是，随手抓取的记忆碎片里，我都还能看到在某个雨天的暮色中，一种无声的温馨在无限扩散开来。

（紫金农商银行 袁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