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的生日，自从我结婚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陪他度过。生日，仿佛成了一个符号，成为我与父亲间最温暖的回忆。

儿时，家庭经济情况并不好，记忆中父母似乎都没有过过生日。只有我，生日近了，早早企盼着，天天计算着。临了这一天，清晨醒来时，桌上一碗肉丝面，香甜可口，吃到最后，还卧着一个荷包蛋，筷子一夹，溏心微微晃着，咬上一口，口齿留香。挨到晚上，父亲下了班，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盒包装的蛋糕，粉红色的底盒，透明的盖儿，白色的奶油上坐着个小兔，虽然奶油很腻，蛋糕也太干，小兔的五官甚至都是模糊的，那对年少的我来说，仍然是奢侈品。每年，我无限期望地等待这一天，也都心满意足地过完这一天，从不落空，哪怕在生活最捉襟见肘的时候，父亲也从未让我失望。

毕业了，有种近乡情怯的情绪作祟，迟迟不肯回到父母的身边。结婚了，在异地，父亲鲜少来探我。我工作也忙，看望他的时间也不多，有时与父亲在一起，也是相顾无言，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聊起。时常会想起幼时的时光，父亲似乎无所不能，任何作业题交给他，能迎刃而解。生活中，任何困难向他哭诉，他都能让我破涕为笑，重建信心。如今，我已长大，独立意识早已落地扎根，他也一天一天在变老，在我的身后好远好远。

结婚后第一年正月，朋友30岁生日请客，吃着寿面的那一刻恍然记起父亲似乎也是正月的生日。回家查看日历，正好是周末，就给伯伯、叔叔和姑姑打了电话，约在生日当天吃饭，一并约定先不告诉我父母。父亲生日那天，一早给父亲打了电话祝他生日快乐，我们就赶回了家。母亲很讶异，早上的电话里并没有说今天要回来。我挽着父亲的手，撒了个娇，“想你们了呗”。父亲对母亲说：“赶紧上街买几个菜，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我朝老公使了个眼色，老公清了清喉咙：“妈，今天我们想上饭店吃”。妈妈一愣，瞬间有点失落，她肯定想着老公吃不惯她做的菜，已经走向电动车的脚步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好吧，好吧，你们难得回来，你爸又过生日，今天我们下馆子！”

临近午饭时刻，我们一行人来到了饭店，伯伯他们老早就到了，父亲推开门看到一桌的人和桌子上的蛋糕就呆住了，“你们怎么都来了？”，叔叔指指我，我朝父亲做了个鬼脸，“今天我请客啊，你们谁不许抢”。父亲直到落座还一脸茫然，伯伯说，“今天是什么规格，之后每年可都要按照这个规格来”，我点点头，做了个敬礼姿势，大家笑作一团，开始了这顿温馨热闹的生日午餐。吃完饭，我们送父母亲回家，母亲一路责怪我，乱花这个钱干什么，家里人随便吃一顿就行了。我蹭在父亲身旁，“老爸，你开心吗？”，爸爸点点头，迎着风嘴角微微上扬着。

再后来，有了宝宝，母亲在这里带孩子，父亲一个人在家。不逢周末，我就邀请他来我这里过生日。他不肯，我就威胁他要请假回家带他，他就会就范。晚上，我们还有很多朋友围着他在饭店好好的喝一盅，父亲有时会喝醉。看着他微醺的脸庞、弯弯的眼睛、微笑的嘴角，走在前面甚至会轻轻哼起小调，我的心里就会觉得无限的温暖。夜晚，等待父亲入睡，母亲就会和我谈起，这一点点的幸福给父亲带来的自豪和骄傲。母亲说，每到生日前夕，父亲总会回绝一切工作，他会告诉每一个人，他女儿要为他过生日。听着母亲晕黄灯光下的轻声细语，偶尔仰起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刻才真正长大，已经大到足够坚强和勇敢、独立和担当，随即涌上一股辛酸和孤独，从今以后，我要和那个幼稚、天真、任性的我说再见，我已然成为他们全部的依靠。

于是，之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在新年的第一天用手机设定闹铃，提醒自己，这已经成了我一年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吴卫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