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冷空气来袭，让初冬的北京变得嘎嘎地冷。尽管寒意袭人、冷风瑟瑟，我还是决意趁着年假去趟故宫。这时节的故宫，少了如织的游人、少了往日的喧嚣，红墙黄瓦，白云蓝天，光影斑驳，这安谧静美的姿态、犹如凝固的时光，正适宜漫步怀古。

我素来喜爱故宫的神秘，一重重朱红色的宫门，一座座雄伟的大殿，雕琢着精美纹饰的汉白石栏杆，这一切，都彰显着故宫的王者霸气。从来都相信，这是一座需要热情和勇气才可以踏足的城，他高贵、尊荣、严肃，凝聚了明清六百年的荣辱沉浮，如今，依然不减骄傲帝都的气韵。

从前，平民百姓不能进皇城，故宫的每一个角落都镌刻着属于帝王的记忆。当承天门改名天安门，厚重的大门关上了帝王的背影面向百姓：这朱红色的大门、鎏金的门环，仿佛一推开就是一幅尘封的画面，隐现着两个王朝的繁华与落寞。曾经的满眼风光，过往皇威浩浩荡荡的影像似已渗透到每一个角落。走过长长的御道，不见一树一木，高高宫墙之上扑入眼帘的仅是京城天空的旷远。

当年朱棣迁都后的万国来朝，数下西洋后的不可一世，他骄傲地在此宣布，他是雄霸宇内的至尊。这座民间传说有9999间半房的宫殿，命运多蹇：1421年5月，仅竣工三个月的三大殿遭雷火焚毁，紫禁城中央地带变成一片焦黑，直至明宣宗朱瞻基时期重建。顺治二年重新修复宫殿，太和殿又着火，在长达18年时间中始终废墟一片。年轻的康熙守着这片废墟16年间平定“三藩叛乱”，设台湾府，赢得雅克萨大捷……康熙三十六年，太和殿终又落成，建在高高八米的汉白玉台上。

一介帝王力挽狂澜的英雄事未曾消散，又一介传奇帝王来临。奢华的梦呓在寸寸游走，深宫有几多幽怨，望尽惆怅，窥见可能。这层层院落曾经住过谁？宫门挡得住来人的脚步，却挡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墙里人生，墙外人奢侈地望，极尽遐想的成分。紫禁城，一城之禁，更增添了无数神秘。帝王传奇、宫闱秘事是永不过时的剧情，有如故宫的门日日开启。而眼前的东西六宫，成了寂寂空庭，任他明月下西楼，再也不会有人感慨“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从前，可有人和我一样，在故宫漫走逡巡，可有人与我一样，将故宫的一草一木刻入记忆。

久囿在紫禁城里的帝王亦感寂寥，走出故宫，几下江南巡游，去追逐一份婉约水乡的情致，仿照江南风光在宁寿宫花园中修建了褉赏亭、三友轩、倦勤斋，京城的月光、江南的月光，不一样的风情，相似的追忆。翩翩君王临殿宇，谁识其风雅之姿？偌大的“院落”只能走成大概，青釉三系罐、霁蓝釉爵、五彩龙凤碗、珐琅彩蓝地牡丹碗、《伯远帖》《中秋帖》……康熙年间创制了珐琅彩瓷，乾隆时代将故宫变成了世界最大的书画博物馆，帝王的风雅如满天星，缤纷了眼帘。

帝王时代的结束，匆匆而苍凉。当满清的最后一位皇帝被驱逐，这座皇城便成了民众心中津津乐道的一处风景。故宫里仍住着些可爱的生物，傲娇的猫或偷看，或沉思，乌鸦从树梢飞到地面，找寻食物，蜗牛拖着重重的壳开始远行，它们在故宫里安然的生活着。看到这些生机，我又释然了，不管时空如何变幻，故宫的魂依然根植于这片土地，从未走远。这个魂，便是岁月长河中的坚守与重生，是历经丧乱后的执着与安宁。六百年到底有多久，在故宫，在这如梦似幻的城垣与宫墙间，我似乎找到了答案，这座城的记忆，叫做永远。

（南通农商银行 张伊旻）